瘋狂炒鞋的背后是欺騙和貪欲
【YCC拉鏈行業新聞】
近年來,炒鞋風潮盛行,以炒鞋為名的騙局也愈演愈烈。炒鞋,當下最新的財富神話。一名二十歲的大學生,靠炒鞋月入四萬元,賺足了學費、生活費,實現經濟獨立;一位年輕小伙,將父母給的一百萬元買房首付款,全部投入炒鞋,經過一年不時倒騰鞋之后,一百萬變成了五百萬元。這些都市神話,不時引誘著人們關注這個現象,并投入其中。
存款十億,蘭博基尼、勞斯萊斯各種豪車輪換開,銀行交易流水每天都在上百萬,酒吧里用四瓶價值8800元的香檳洗手。炒鞋者秦岳(化名)眼里,號稱“殷十億”鞋商殷浩(化名)一個不差錢的富二代。
2019年三四月份,出于對殷浩的信任,秦岳向殷浩支付一百萬元,YCC拉鏈現貨用于訂購“期鞋”殷浩承諾,有海外進貨渠道,收到貨款后,三個月可以交貨,否則將依照鞋款時價的九折,給予賠付。
炒鞋,指的購鞋者通過轉賣球鞋賺取差價。秦岳本以為,能通過“富商”殷浩拿到充分的貨源,并從中賺取豐厚的利潤,但他沒想到殷十億”這個名號,只不過是殷浩自我包裝的假象,殷浩根本沒有穩定的供貨渠道,也沒有能力賠付違約款。
幾個月后,秦岳付給殷浩的訂鞋款,血本無歸,連同他內還有三十余名受害者,涉案資金六百多萬元。這筆錢,殷十億”早已無力歸還。今年八月份,多名受害者報案后,殷浩因涉嫌詐騙罪,被江蘇丹徒警方刑拘。
近年來,炒鞋風潮盛行,以炒鞋為名的騙局也愈演愈烈。此案案發后,秦岳才發現,炒鞋是一條不歸路,可怕的不是下一秒會不會變成被割’韭菜’而是魚龍混雜的炒鞋圈里,自己會不會淪為詐騙案的受害者。
炒鞋圈的鞋商“殷十億”
2019年,炒鞋在國內盛行時,殷十億”圈內已經小有名氣。
這個外號,來源于他朋友圈。曾在朋友圈內曬出十億存款照片,以及銀行手機客戶端里,每天流水上百萬的視頻。
2018年末,27歲的秦岳加入炒鞋圈。今年三、四月份,秦岳在一家買賣閑置物品的平臺上出售限量版球鞋時,認識了殷浩。眼里,殷浩所做的事“很瘋狂”經常成為圈內的新聞。一家球鞋買賣平臺,掛出售價9999限量版球鞋,殷浩一次性拍下十雙,支付近百萬元;幾十人的客戶微信群里,殷浩連續發兩萬元的紅包;發布球鞋清單時,殷浩會隨機抽取點贊的人,并發兩千元紅包。
諸如此類的行為,讓秦岳和其他炒鞋客戶相信,殷浩資本雄厚,個不差錢的富二代。
基于對“殷十億”信任,今年三四月份,秦岳一次性向殷浩支付了一百萬的訂貨款,用于購買“期鞋”雙方約定,殷浩需要在收款三個月后發貨,否則將依照鞋款時價的九折,給予賠付。
炒鞋,當下最新的財富神話。一名二十歲的大學生,靠炒鞋月入四萬元,賺足了學費、生活費,實現經濟獨立;一位年輕小伙,將父母給的一百萬元買房首付款,全部投入炒鞋,經過一年不時倒騰鞋之后,一百萬變成了五百萬元。這些都市神話,不時引誘著人們關注這個現象,并投入其中。
秦岳提到目前,炒鞋有兩種方式。一是購買現貨,囤積到市場價格上漲時再賣出;二是炒“期鞋”賣家表示有貨源的情況下,買家提前付全款購鞋,過一定期限后交貨。此期間,若鞋價上漲,買家就可從中獲利。
通常情況下,期鞋”由賣家從國外進貨,運輸到國內有十天到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差。YCC隱形拉鏈殷浩提出的期限是三個月,時間之長曾讓秦岳懷疑殷浩的供貨能力,但他并不擔心,因為他相信殷浩資金充實。即便殷浩沒有發貨,只要能賠付違約款,自己也能從中賺取差價。秦岳看來,炒鞋說白了就是一種投資,有幾個人是真的要這個鞋。只要他殷浩)有錢,就不怕。
期間,秦岳曾見過殷浩兩次,對方開著豪車,衣著價值十多萬的鞋子,戴著三四十萬的手表。殷浩曾帶他出入高檔會所,開價格8800元的紅酒。酒吧里,服務人員都稱呼他殷公子”
秦岳眼里,資本雄厚”殷浩不會出問題。直到三個月期滿,秦岳傻眼了殷浩既沒能力發貨,也無法賠付鞋款。殷浩最初的本金,不過兩三萬元,除了高檔消費是真實揮霍外,豪車都是租的那些十億存款的照片和每天百萬的銀行流水視頻,都是網絡上找人做的假照片和假視頻。造假,為的就是營造有資本的假象,不時吸引買家從他這里付款訂鞋。
營造假象實則“圈錢”
秦岳這才發現,自己并不是殷浩的合作伙伴,而是獵物”
連同他內,被騙者一共達到三十多人。今年八月份,幾名受害者向江蘇省鎮江市丹徒區警方報案后,殷浩因涉嫌詐騙被抓。案發時,殷浩所欠的鞋款高達六百多萬元,早已無力賠付。
辦案民警魏彪,第一次接觸大金額的炒鞋詐騙案件。經調查,警方發現,殷浩根本不是富二代,2018年底,因為沒有工作,殷浩便跟著母親做服裝生意,網上售賣潮牌高仿服裝。接觸到限量版潮鞋后,加入到炒鞋行業,開始在微信上買賣期鞋。
會在微信朋友圈發布所售期鞋的清單,并許諾有海外供貨渠道。36碼到42碼為一套,買家如果想要入手,需一次性訂購一套球鞋。殷浩承諾,賣家付清全款后,三個月后可以拿到鞋子,否則他將按照球鞋的市面價格九折賠付。
比方,一雙球鞋目前的價格是兩千元,三個月后,市面上球鞋交易平臺的價格已經漲到一萬元,殷浩要么給鞋,要么每雙鞋賠九千元。民警魏彪形容。
為了微信虛擬空間吸引更多買家,除了炫富制造有錢的假象外,殷浩還會在發布期鞋清單后,邀請好友點贊,并隨機抽取點贊用戶,發送千元紅包。
實際上,殷浩沒有穩定貨源,也沒有能力賠付違約款,更像是炒鞋行業里賭一把。如果到期限,鞋價下跌,便可以從中賺取差價。比如說,一雙鞋子訂購價是一萬元,三個月后,價格下跌到六千元,屆時,殷浩只需賠付對方5400元,這樣一來,便可以從中賺取4600元。
但今年以來,限量版球鞋的價格一直上漲,殷浩便一直虧損。民警統計,從今年三月份到八月份,
殷浩售出的鞋子,一雙至少要賠付五六千元以上。
由于資金出現問題,殷浩只能不時吸引新的客戶。新客戶交錢定鞋后,YCC尼龍拉鏈再拿這筆錢,賠付此前的違約款,以拆東墻補西墻的方式來堅持經營能力。
雪球越滾越大。早在今年四月份,殷浩雇傭的客服便曾提醒他依照現在發貨量,這個月賠付的資金可能達到三百多萬,卻撫慰客服說,不要怕,只要還有后面的客源來,都有能力賠付。
殷浩相信,鞋價肯定會跌,那時候他就能賺到錢,把虧空補上。但民警魏彪認為,這是不可能的民警魏彪提到發展到最后,殷浩吸引的客戶的數量逐漸減少,這些客戶支付的訂貨款,遠遠不夠支付前期客戶違約款,拆了東墻,也無法補西墻。案發時,很多客戶把違約款降到鞋款時價的五折,甚至本金的七折,也無法實現。
警方認為,殷浩沒有供貨能力卻在網上大肆宣傳,最終造成損失巨大,且沒有能力賠償,明知沒有錢賠付的情況下,繼續發布期鞋信息吸引買家,行為已涉嫌詐騙。
瘋狂炒鞋圈
此案的受害群體,以95后為主。23歲的安杰(化名)受害者中的一員,從大三時期開始炒鞋。安杰在殷浩處訂購期鞋時,正處于2019年的春季。預想著夏季即將來臨,椰子”球鞋清涼舒適,喜好者眾多,價格肯定上漲,于是訂購了三十二雙。當時,殷浩放貨的價格,遠低于市場價。
除去個人判斷,炒鞋群體參考市場行情,多通過各類球鞋轉賣平臺上的數據,可以直觀地看到球鞋的漲幅和銷量,由此作為積蓄囤貨或者拋售的決策參考。目前,國內已經存在Nice毒、有貨、斗牛等多家互聯網球鞋轉賣平臺。以“毒”平臺為例,每雙球鞋的銷售頁面上,會出現“最近購買”能看到這款球鞋此前的銷售量和銷售價格,點擊購買,也會顯示同款鞋不同鞋碼的不同價格。
2019年上旬,nice平臺推出的閃購”模式,將炒鞋市場推向高潮。秦岳介紹,所謂“閃購”指將球鞋寄放在平臺倉庫處,用戶在平臺上可以只交易所有權而非實物,這讓炒鞋者在平臺上即時買賣球鞋成為可能。
此前央視報道曾詳細介紹,買家在平臺上購買球鞋后通過寄存,就可以實現再次出賣,完成鞋不過手的交易,通過寄存+速達的閃購方式,實現多次頻繁交易,變成了證券交易的金融化操作。購買者買到鞋后,可以選擇不發貨、收貨,而是直接掛在平臺上售賣,通過操作一夜可漲跌數千元。
炒鞋,逐漸成為資本游戲,這樣一個階段,球鞋實際就脫離了穿”功能,更像是一個金融產品或者一場“賭博”
閃購”呈現,也滋生出很多的微信“沖沖群”掃貨群”安杰這樣介紹“沖沖群”運作模式,比如某款鞋市場單價是一千元,群主召集群友約定時間,把它全部買入,將價格抬升至兩千元后再銷售。之后,再將這批鞋子全部買空,再以三千元的價格上架。如此反復操作,消費者看到這個鞋子漲幅后,會陸續跟進購買。最終,沖沖群”群員以一千元購買的鞋子,價格會快速升高,并被其他人陸續接盤。
整個過程,群員們只需向平臺繳納局部手續費。安杰提到沖沖群”群員主要由職業鞋販、炒鞋喜好者組成。進群門檻很高,需要出示一定的資產證明,有的群要求群員有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資產。
炒鞋,原本是局限于球鞋愛好者的小眾圈。
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劉遠舉,曾在新京報發布評論文章提到最初,炒鞋是籃球迷購買喜歡的球星的同款球鞋,球鞋收藏也只在小范圍的球圈里發展。后來,明星、鞋廠饑餓營銷等的推動下,這個現象向更多人群擴散。有些人自己搶不到廠家發售的鞋子,就會高價向黃牛買,轉賣、投機由此發生。
隨后,更多資金進入,鞋的價格被抬高,但最終,達某一高點時,資本會獲利離場,鞋子價格一落千丈,最后接盤的人蒙受損失。
劉遠舉提到類似炒鞋的行為,并不罕見。普洱茶、名貴中藥材、名酒,核桃、藏獒,甚至大蔥、蒜都曾被“炒”過。但與以往的炒作不同的炒鞋被迅速地互聯網化、被金融化了
2019年上半年,炒鞋牛市的呈現,限量版球鞋價格的不時上漲,炒鞋圈的財富神話不時涌現。
隨同炒鞋圈的瘋狂,類似的騙局也隨之出現。
劉遠舉提到有國外知名球鞋“倒爺”分享自己的炒鞋經歷,Yeezi750Boost發售時,通過各個渠道買來一共127雙鞋子。隨著鞋子價格被炒高,高價賣出,兩天內獲利22.8萬美元,約合人民幣150萬元。
專家:炒鞋本質上就是玩擊鼓傳花的游戲
這已經不是秦岳第一次被騙了
接觸殷浩之前,曾花費了三十多萬,北京的一名販鞋商處,訂購了一批球鞋,對方給了一個國際物流單號,但最后他發現這批單號是假的約定交貨的限期過后,對方既沒有發貨,也沒有賠付鞋款。
今年中下旬,炒鞋圈頻繁出事。10月14日,一則道歉聲明在成都鞋圈大熱,一位小有名氣的97后”鞋商因為炒鞋,導致資金鏈斷裂,欠下千萬貸款,消失三個月后,發出了道歉公告,說:餅干,一個犯了錯的年輕人。
來自江蘇的王虎(化名)今年3月在朋友推薦下,一個叫劉姓的微信好友處開始訂購“期鞋”支付了140多萬的鞋款后,對方僅退回了二十萬的本金和六十萬的貨物,剩余的七十多萬,再也沒了音信。和其余幾十人選擇報案后,警方以“合同詐騙”立案,卻遲遲沒有傳來后續進展。
秦岳自嘲,27歲的已經是炒鞋圈的大齡鞋販,更多的炒鞋者是95后”年輕人,其中多數的大學生甚至高中生。一旦上游鞋商出現問題,學生難以接受炒鞋失敗的后果。印象最深的微信好友中一名大學生休學炒鞋,起初時常發朋友圈“大學生休學守業怎么看”過了兩個月,被騙兩百多萬后,發朋友圈說,大家別逼我不想活了
炒鞋市場的亂象引發監管部門關注。10月16日,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下發簡報,提醒機構警惕炒鞋熱潮,防范金融風險。簡報將炒鞋平臺定義為“擊鼓傳花式資本游戲”
長江案例中心楊燕主任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提到炒”這個行為在市場中很常見,一旦這個行為主宰和操縱了市場交易,那么價格自身就會逐漸偏離標的內在價值或反映真實的供需平衡點,形成價格泡沫。
楊燕主任提出,炒鞋風潮面前有它形成機制:品牌的運作下,一級市場造成商品的稀缺感;諸如“毒APPnice等平臺的撮合下,二級市場的價格競爭,這些稀缺商品的價格又被進一步推高;價格動搖中,引來一局部炒鞋玩家參與進來。
此外,平臺引入的各類“證券化”創新”服務,譬如”期貨化“寄存服務、期權化“預售轉寄服務,以及“杠桿化”消貸服務,這些舉措降低了炒鞋玩家的資金門檻和交易成本,大大地提高了炒鞋“效率”監管的缺位下,大量的杠桿資金涌入市場,通過控制“貨源”制造“稀缺”不時推高價格,吸引更多玩家入場高價接貨,從中套利,而因“證券化”后無需實物交割,平臺也可以“無中生有”自作莊家來牟取暴利。
楊燕認為,球鞋交易規模較小,缺失監管的情況下,易被資本輕易操控價格,且市場上假貨、次品泛濫,交易雙方也難于鑒定真假、評定質量,這使得球鞋的證券化”基本只是圖于外形,不過是投機套利的工具罷了這種易被莊家或玩家操縱的交易市場,實質上就是玩擊鼓傳花的游戲,一旦價格泡沫被戳破,當這些大資本、莊家收割韭菜的時候,結局必是一地雞毛。
截至目前,各個球鞋轉賣平臺,已將“閃購”K線圖、漲跌幅、預售券等功能陸續下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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